缘起〔下〕

在前面的《缘起》上篇当中已经解释了选择西幻题材的「动机」，那么决定开工之后，就面临一堆具体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切入点」「针对性」「应景」。对于职业写手来说，通常都率先考虑「热门」与「冷门」，不仅仅是题材，还是「大纲」「套路」的选择，因为关乎「商业价值」。而咱这样的一开始就瞄着「政治和意识形态斗争」的「精神病仆街写手不入流码农数学渣」就没这个顾虑。为了与「钦定文豪」划清界限，从某种程度上讲，反而要选择「冷门」方向，并且「反套路」，于是在读者眼里看来，注定会变成「讽刺」行为。

在决定开工前后，网文最新的「热门」题材是「披着奇幻皮的科幻」，也就是在一个「愚昧落后」的环境当中通过各种「科技手段」促进「社会进步」的励志故事。虽然已经看出来是以「新墨家」为代表的「有活力的民间团体」赞助的放风型活广告，但是不能直接说穿，因为很容易被「愚昧落后」一方所利用。而旁敲侧击的后果也已经体现出来了，那就是被扣上一堆钦定邪教的帽子，被钦定为衬托钦定学霸的钦定反派，在境内的角色是「一块抹布」，而在境外的角色就是「国际知名恐怖组织」的「精神领袖」。

于是，一方面坚持斗争，摆事实讲道理，指出这些作品的不合理之处。而另外一方面就是公开讽刺，比如《魔法低材生研究奥术收编那些女巫终于登上神座（大纲）》或《董Don吉诃德Quijote》或《觋xí铪há演义（A Tale of Hip-Hop）》（链接），挑了三个热门作品进行「跟风」，在知乎也作为「架空世界观」的回答发过，被秒删。

先说「不合理之处」吧。这些「科幻」类型的作品，只「幻」不「科」，不仅作者，读者水平也参差不齐。而网文层次的科幻作品，水平要低得多，情节和设定的基础，不仅不是科学，反而是伪科学。这种时候，就由不得读者不怀疑作者之用意。若是太空歌剧类型，惦记着往「影视圈」靠拢的钦定文豪选择的题材，通常都是《星球大战》或《星际旅行》的翻版。多年前就这样，看着一帮粉丝讨论得热火朝天，脑洞层出不穷，我就出来泼冷水了。比方说《星际旅行》的「曲速引擎」，指出明明有现实数学物理模型存在，就是「阿库别瑞引擎」，然后话题就冷下来了也。

对于一些以巫师或术士为主要角色的作品，设定的基础是「血脉」之类「神秘主义」因素，虽然在党国高音喇叭看来有「宣扬迷信」的嫌疑，但是毕竟光明正大，没打着「科学」的招牌吹嘘「伪科学」。而以「法师」为主要角色的作品，即便剥去「奇幻」的外皮，里面还有一层「伪科学」的内皮，迷惑性要大得多。流行的热门作品当中，对于宇宙奥秘的解释，集中在相对论、量子力学、高维空间、赛博朋克等「玄而又玄」乃至「脱离现实」的领域，一看就是与现实学术山头有关，关乎申请预算。这都是钱吖，想必非同小可。

而「法师」的环境，一看就是照搬当代「科技界」的氛围，有学校有研究所，有导师有学徒，有教材有实验，有期刊有积分。如果说这些作品向着现实主义或批判现实主义靠拢，能反映出「科技界」的现状，也不失为有理想有追求。而若是仅仅负责洗地，那在思想上就一钱不值了也。尤其是其中某些设定，以「奇幻」背景影射曾经的学徒制传承和家庭教师制度，以救世主型主角的横空出世进行「现代教育体系」的推广至少是改革，更是体现了现实当中的政治和意识形态斗争。

既然涉及到了「社会」这种复杂的体系，还处于一个「变迁」的大时代，而主角的使命是「领导」革命……那么构思在细节上就必须经得住推敲。首先要想到，本位面的「愚昧落后」的社会，是不是「文明进步」一方宣传的那样，比方说「中世纪是否黑暗」这种问题都有很多业内人士提供「理性客观公正」的回答。毕竟「愚昧落后」通常都是和「闭关锁国内卷化」绑定在一起的，而本位面欧洲那种「开放」的环境之下，很难想象千年以降居然一无是处，这既不符合思辨规律也不符合官方口径。

其次要想到，如果历史沿着另外一条路径发展，那么「奇幻」的社会到底会不会按照啥「唯物主义客观规律」照样走到本位面中世纪那种状态呢？这种假设，只能在「架空」的条件下进行。既然一个流行的「赛博朋克」设定认为本位面是模拟器，那么「计算机科学」会告诉读者，如果想要运行得有效率，必须采用「晚绑定懒求值」的方式，也就是用不到的数据不会产生出来。

那么合理的假设就出来了：在「愚昧落后」的时代，人民群众只需要「天圆地方」世界观即可，当时的「物质」世界的「真相」没准就是「天圆地方」的样子；而后来随着人类认知手段的丰富和认知领域的扩展，世界逐渐随「之」改变……这才是「唯物主义」的观点，讽刺的是，却得出了「唯心主义」的结论。

继续，按照这个「相对真理论」假设，如果历史上人类「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径，比如「愚昧落后」一方始终占据上风，发展「神秘主义」，那么「奇幻」的世界并非不可能出现。本位面历史上存在的那些当时被认为是「科学」的结论，很大一部分在后来被判定为「伪科学」，而历代「科学家」认为这是「科学」的进步。所以，到这里就可以决定，以「赛博朋克」推导出来的唯物主义观点，去重新审视那些采用「奇幻」背景的「唯物主义科幻」作品。

这里要解释一下，使用「唯物主义科幻」一词，并非在所有场合都是贬义。特意推荐一本真正的「唯物主义科幻」作品，阿西莫夫的《神们自己》。其中虽然采用了多宇宙的设定，但是宇宙的总数，不是「ℵ₀」而是「ℵ₁」，这个细节已经足够证明作者的「科学」素养了。但是，我推崇这部作品，并不意味着我赞同其中设定的世界观。因为作者设定的基础是「强人择原理」，认为合适的物理参数组合会出现智慧生物；而我相信「最终人择原理」，认为任何一套物理参数组合都会形成相适应的智慧生物。

这个分歧，在最近几年讨论量子力学话题的时候提到过。我认为既然「哥本哈根诠释」设定「意识」的观测导致「物质」的坍缩，那么无论往什么方向「坍缩」，都不能阻挠那「意识」的「第一性」的存在，也就不能阻挠这个宇宙当中出现「意识」，也就是「智慧生物」（如果放宽「生物」的定义的话）。

我的观点，形成了「玻尔兹曼上帝面前魂魂平等」的「神学」理论，公开表示如果各路神棍大忽悠继续胡说八道的话，就用这【洋桥信经】引入「哲学神」而继续排斥「神学神」。忽悠阵地也是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就会被其它人占领，唯物主义者不语怪力乱神，故意留给牛鬼蛇神去语，我们不去忽悠傻子，傻子就会被其它更加危险的骗子忽悠走。

发现「开场白」写太多了，本来今天想写「注释」的，结果写成了《缘起》下篇。言归正传，赶紧总结一下：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