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注释其实名为《格言与箭与蒙太奇》,因为《强力意志》篇幅太大了,以目前的身体情况难以卒读,于是先用《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练手。读者们一看便知,原来打算写成这个样子。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1
闲荡乃一切心理学之始。怎么?心理学是一种⸺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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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硁然正在德累斯顿街头闲荡⸺头戴鸭舌帽,上身穿一件条绒格子衬衫,下身穿一条工装裤,脚踩一双宽头翻毛皮鞋⸺双手插在裤兜里。
“又是你小子”,迎面过来俩大壮,其中一个还在东张西望,“上次打闷棍的事没完!”
“什么闷棍?”范硁然一脸茫然,心中却在呼叫,“戈特利普?看到了吗?”
“看得清清楚楚”,远在柏林的费希特回答,“俩货对你不怀好意,块头都不小。”
“大哥,周围没人,藏起来的也没有”,大壮乙对大壮甲说,“甭跟丫废话了,动手吧。”
“可能有什么误会”,范硁然嘴上如是说,心里呼叫,“不想跟他们废话了,动手吧。”
俩大壮忽然软倒,哼都没哼一声。
“弱不禁风”,范硁然摇摇头,绕过地上的俩人,继续前进。
“我的唯心主义伎俩经验值又增加了”,脑壳里的费希特说。
“恭喜”,范硁然心说,双手从始至终都插在裤兜里没拿出来过。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2
甚至我们中间的最勇敢者,对于他本来知道的东西也难得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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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不奉陪”,乌呼鲁扭头就走,“奉劝各位悬崖勒马,否则只有输或死两个下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哟,懦夫。这里有瓶‘懦夫克星’要不要?包你硬一下午。”
“免了,你自己留着用吧”,乌呼鲁头也不回,自己听收音机就可以了。
所谓“勇敢者的游戏”,别称“悬崖勒马”,就是俩人蹬自行车冲向悬崖,谁离悬崖边更近谁赢。这游戏传进汉堡之后在报童、快递小哥之间很是流行,共同点是都有公司配发的自行车。
本来一开始还是港口码头,掉进水里不至于摔死人,后来有好事者嫌不够刺激,改成大型建筑房顶,这下就有很多伤亡。
看来这游戏起源地一定有悬崖,乌呼鲁想,这帮底层跑腿的碎催真把自己这条命当回事吗?这心态怎么这么像水手呢?其中还有不少刚获得自由的黑奴,知道自己可能身怀绝技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乌呼鲁想起小鹌鹑的回信,特意提醒节奏和旋律不可偏废。自己留此大可为之身另有任用,也算是大勇若懦吧。
手心……肉色的手掌、颀长的手指,指根和指尖都有膙子。
手背……一片黝黑。
“我是个黑鬼”,乌呼鲁悲哀且惆怅,“这是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事情。”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3
要想单独生活,人就必须是动物或者神⸺亚里士多德如是说。没有提到第三种情况:人必须既是动物又是神⸺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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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哪儿去了?”便衣甲扔下报纸站起来,因为看到小马路对面费希特宅敞开的大门之内主要建筑敞开的大门之内坐在门厅桌边喝咖啡看报纸的费希特忽然不见踪影。
“过去看看吧?”便衣乙提议,这是街边咖啡馆门外便道边桌子,正对费希特宅大门。
俩人走过去,走进大门的时候,汉娜正端着一盘点心走出来。
“戈特利普?”汉娜没看见人,在桌边放下点心,走出屋外,正碰上走进院子的俩便衣,“没出大门吗?”
“没有”,便衣甲回答。
“我们一直盯着呢”,便衣乙说。
这时费希特正在院子里站着,还在剧烈咳嗽,三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人们经常在犄角旮旯发现死猫死狗,费希特想,不是因为牠们很有礼貌到死也不给别人添麻烦,而是因为感觉不舒服而躲起来以避免敌方寻仇没想到死了而已。
“刚才还在这里的”,汉娜有些焦急,“不会又偷偷溜出去了吧?”
又?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费希特想,自己既不会煮咖啡也不会烤曲奇。也许神也不会,但是只要有人供奉,神就能复制出任意多份出来⸺有个数学系的朋友说的,还说耶少爷比耶老爷更伟大⸺物质极大丰富是可以肯定的。
“夫人,费希特先生的心灵风暴可不会区分敌我”,便衣甲看汉娜摘下挂坠,连忙提醒,企图阻止。
“万一戈特利普找我,我听不见怎么办?”汉娜固执己见。
“夫人,恕我直言,如果费希特先生有事找您,他会回来的,或者被那个范硁然送回来”,便衣乙继续劝阻。
自己有事的时候……费希特想了一下,在脑壳里开始呼叫,“汉斯?在么?”
“在”,脑壳里有人回答,“咋了?”
“告诉汉娜我爱她,对了,我也爱你。”
“你不会要挂了吧?告诉我坐标!这就到!坚持住!”
“我很好,什么事情也没有”,费希特决定解除心隐状态,停止干扰认知,“你知道哲学家经常伤春悲秋长吁短叹无病呻吟……”
“亲爱的你跑哪儿去了?”汉娜看见了费希特。
“亲爱的你在找什么?”费希特答非所问。
“亲爱的我在找你”,汉娜走过来双手环绕费希特脖颈子。
“没事就好”,脑壳里的范硁然明显松了一口气。
俩便衣对视一眼,走出门外,回到桌边坐下,继续喝茶看报。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4
“一切真理都是简单的。”这不是一个双重谎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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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勒密体系固然不是真理,哥白尼体系也不是啊!”威廉合上《天体运行论》,“虽然匀速圆周运动很简单,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应用图西双轮这碟醋而特意包的饺子。”
“秃子!你在嘟囔什么?吵到别人了!”图书馆阅览室长条桌对面坐着的读者抱怨。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威廉赶紧点头哈腰的道歉。
“真是的……”对方嘟囔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开普勒体系比较像真理,经过牛顿论证之后更是如此”,威廉改默念了,翻开《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以及笔记本,“不过还是平面几何游戏,说到‘非凡的积分技巧’还得看伯努利。”
“秃子!你写字的声音太响了!吵到别人了!”对面事还不少,“没钱是么?买根好点的铅笔!”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的……”
现在是下午,等到太阳落山之后才轮到自己去上夜班。与阿图姆大人不同,老婆说凯普利大人的神国就像鼻尖上的糖,闻得着吃不到。可能有的神国是这样吧⸺未必都像玛尔斯那样荒凉冷漠,也不像维纳斯那样热情得令人窒息⸺威廉想到了凯普利的形象,圣甲虫的特征⸺不可测集及其补集无休止的纠缠在一起,无法厘清⸺好比耶少爷身上的神性和人性,不混合不改变不分割不分离……
“秃子!”
“嗯?”威廉抬起头,正看到对面脸上一片光斑掠过。
“说着呢又晃我!”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威廉赶紧从兜里掏出软帽戴上。
“真是的……”
凯普利大人赶紧保佑我老婆吧,威廉想,那么白天不用当遵纪守法的良民了。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5
我总是希望不要知道得太多。⸺智慧也为认识划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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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痛快啦?”走廊里的荣格看着提着裤子推门出来的哈里问。
“痛快!好玩!”刚演练完全套剑法的哈里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那就走吧”,荣格扭头就走,“查房去。”
“住院部不是在那边么?”哈里虽然有些疑问,但还是跟上去。
“大隐隐于市”,荣格说话有些神秘,“社会化疗养也是大医改计划的一部分。”
“原来是居家养病疗伤吖”,哈里略有耳闻,“听说过,在专门机构里,越治病越重,越养伤越多。”
“你可不能吃团的饭砸团的锅哟”,荣格似笑非笑的提醒,“咱们骑士团,首先是个军事组织。”
“知道了”,哈里知趣的闭嘴。
“咦?怎么少了一个?”荣格看见社区内不远处“里昂铺子”门口站岗放哨的哥布林只剩一个了。
“哥布林嘛,啥时候挂掉都不奇怪”,哈里搭茬,“有道是车船店脚牙……”
“那些都是组织养着兑子用的老混混”,荣格解释,“田忌赛马的兵法。”
“高,实在是高”,哈里竖起大拇指,言不由衷有气无力的称赞。
“进屋投毒需要解决两个问题”,荣格教诲,“壹,药从哪儿来。贰,钥匙从哪儿来。”
“只要有个巡捕内应,俩问题都解决了”,哈里接口。
“你怎么知道的?”荣格很诧异,“确实如此。”
“圣诞联欢晚会上说的,教会也经常在晚上拉起幕布放水晶球幻灯招呼全村来看”,哈里解释,“今年说巴黎有个片儿警拿着辖区内四十六户老弱病残家门钥匙,有事没事就实践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四项基本原则呢。”
“法兰西是法兰西,勃艮第是勃艮第,普罗旺斯是普罗旺斯,萨伏伊是萨伏伊,布列塔尼是布列塔尼”,荣格忽然说了一句地理常识,“大马赛不是小巴黎,咱们奥克(oc)人与他们奥依(oi)人势不两立。”
“您的意思是……”哈里捧哏。
“有些人入团时间最短,身家最清白”,荣格说,“都打发去警局当卧底了。”
“这次是哥布林被捕后供出一个?”哈里试探着问。
“是,不过团员们都很有觉悟”,荣格回答,“关键时刻宁可自我了断也不会出卖组织。”
“唔……”哈里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之后岔开话题,“今天咱们去探视什么病人?”
“完全失能,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那种”,荣格忽然话锋一转,“你在团里也玩过人棍型尸姬吧?”
“玩过”,哈里回答,同时心里升起不祥预感。
“有一种病,感染者会手足坏死只能截肢”,荣格忽然扯开话题,但没扯远,“民间俗称‘食人菌’。”
“听说过”,哈里点头,心里的不祥预感更浓烈了。
“你猜”,荣格咧嘴一笑,“有钱人看上的美女是怎么感染上食人菌的?”
“我不猜!”哈里毛骨悚然汗流浃背,“我也不想知道!不要告诉我!”
尼采《偶像的黄昏・格言与箭》№6
一个人在其野性中可以最好地从其做作和教养中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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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今天?!”斯芬克斯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的衣服爬上床。
“欢迎光临”,床上的人棍很有礼貌,“非常荣幸为客人服务。”
“当年跪舔大白屌也就罢了”,斯芬克斯攥住家伙事儿塞入,开始使劲,“被黑鬼教做人,高傲的公主殿下有什么感想吖?”
人棍没有反应。
“那个来自蒂罗尔的阿道夫,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斯芬克斯拔出阮小二,“你想知道吗?”
“阿道夫?他怎么了?”人棍终于说人话了。
“说话了说话了”,斯芬克斯很高兴,“阿道夫拿着女下巴的空头支票去巴尔干了,混得风生水起。”
“那就好那就好”,人棍似乎也很高兴。
“虽然是空头支票,但是有维也纳军机处背书,一个师的编制内,阿道夫的任命会被布达佩斯兵部无条件追认”,斯芬克斯补充,“这待遇可不常见,传说阿道夫的投名状让女下巴很满意呢。”
“那也是他有本事”,人棍挺欣慰。
“害一个人要害到对方没有报复能力为止”,斯芬克斯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这话是佛罗伦萨的马基雅维里说的。”
“略有耳闻”,人棍似乎可以进行正常对话。
“马基雅维里还在撺掇美帝奇”,斯芬克斯继续,“美帝奇的医药产业链运转起来,不定要害多少人。”
“那可是大件事”,人棍的搭腔中规中矩。
“你的心智尚未泯灭,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斯芬克斯开始穿衣服,“在所有的嫖客当中,我可能是最温柔的一个,同时也会是你最讨厌的那个。”
“很高兴客人玩的开心,欢迎下次光临”,人棍还是那么讲文明懂礼貌。
斯芬克斯叹口气,摇铃招呼侍者。先进门的是个准备施展治疗术的神官,发现人棍身上没有伤痕之后,诧异的看了斯芬克斯一眼,走了。
斯芬克斯看着其他服务员铺床叠被,搬弄人棍就像枕头一样,忽然感觉兴致萧索,于是走出房间,沿走廊走到前台,结账出门。
到了背街小巷的僻静无人之处,斯芬克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化身为一团烟雾。烟雾散去,一只硕大的蝙蝠腾空而起,孤独的飞了。
脚疏兼尾疏
在《注释》当中的注释,应该称为「疏」,现在若是啥也不写,等翻页(新建一篇)之后就不赶趟了。
- 从第三篇番外中「德累斯顿街头混,游手又好闲」曲词中化出。头戴鸭舌帽是因为棒球帽尚未出现或还不流行,再加一件风衣就是典型的欧陆尤其是法式装扮。
- 所谓「勇敢者的游戏」预期收益是负的,参与就算傻哔,实乃「愚蠢者的游戏」。这是简单的博弈论结论,涉及「囚徒困境」等经典场景。另外,小鹌鹑推荐的全程假声的配器充沛的经典节奏与蓝调作品,角色乌呼鲁和作者我都很喜欢。
- 费希特的哲学虽然被康德本人评价为「一钱不值」,但历史评价为康德到黑格尔之间重要的过渡人物。作为哲学家的费希特之水平可见一斑,「战力化」之后更清楚了而已。
- 圣甲虫形象的昼间太阳神的名字应该念作「黑普利」,开头的声母是「喝(/x/)」,有明显的喉咙摩擦,与单纯送气的/h/不同。英语有h无x,俄语有x无h,德语两种都有,法语两种都没有。正文中写法是为了/k-p-r/三辅音连缀,将来修炼「言灵」时的文字游戏,会引入一些色目词法。
- 法兰西曾经的奥依语/奥克语分界线犹如我中华兲嘲上国秦岭淮河线那样明显。以前正文和注释都写过了,这里不再重复。
- 第五篇设定中有个叙事诡计:多少读者以为妓院是燕么虎开的?